老家有棵雪梨树

2021-08-27 18:32:54 来源:宫体文学 点击:0

老家有棵雪梨树

老家屋前有棵雪梨树。热浪渐起的五月,树上该是青果盈盈。念起,心中便涌起一团酸涩,继而又溢出甘甜。

记忆里,老家屋后有两棵果树,一棵樱桃树,一棵桃树。都很小,紧贴着房根。母亲不舍得在园子中栽树。她说,吃不了多少,碍事。她喜欢留着地方,多种些土豆萝卜白菜之类可以储存的蔬菜。野生的两棵大桃树,也被她野蛮地砍掉,气得我躺在土里打滚,哇哇大哭。母亲任由我哭闹,就是不理。其实,那些桃子,大多烂掉,真吃不了几个。

邻居家屋前屋后,果树较多,一到夏天,肆意张扬,诱惑满满。每每,母亲严肃告诫我和哥哥们:别人家的东西,再好,也不许碰!我们深记母亲的话,纵使垂涎三尺,也绝不偷摘一颗。

不知什么时候,贴着房根长出来一棵樱桃树,玛瑙般鲜红的小果,密密匝匝,晶莹欲滴。这是我的最爱!坐在屋里窗台上,唾手可得。我满心欢喜,却不敢笑,生怕一笑,它们便破了皮儿。我小心翼翼摘下一把,塞进嘴里,沁入心脾的酸甜,总能让我紧闭双眼,禁起鼻子,自我陶醉。脸上“血迹斑斑”,惨不忍睹。母亲看了,多是笑而不语。那时,哥哥们成家的成家,求学的求学,樱桃树便归我独有。母亲知道我最喜欢吃樱桃,也总是让我多吃,说这小果子,吃了不爱感冒。这树,母亲特意种的。至于桃树,可能是我吃过的桃核,顺窗丢在那里长出来的。

母亲总想栽棵梨树,而且说是雪梨树。在房前屋后,试了很多次,不是半路夭折,就是只开花不结果,好不容易结点果子,还未长大,都被虫虫们先享受了。那时,我不知道什么是雪梨,也不爱吃梨,水了吧唧的,没有樱桃好吃。真不明白,母亲折腾什么,那么执着地栽梨树。

一天夜里,想去厕所,睡意朦胧中,听到母亲和父亲念叨着:“心儿的气管啊,定是累着了,都怪我,就不应该让她背,那么重的面袋子,这孩子,看我腿疼,硬是抢过去就跑,唉……听城里来的张姨说,雪梨用冰糖熬水,对气管有好处……”

一到冬天,我总是咳嗽,母亲便认定,是那次她把我累到了,事实上,也不严重。母亲却总是愧疚。梨树一直未栽成功,母亲时常会变出些梨,放了冰糖煮水给我喝。随着长大,那毛病也渐渐消失。

工作后,天天和粉笔打交道,那毛病又死灰复燃,纠缠着我。在母亲面前,我极力控制自己不咳嗽。人,总有几样东西难以控制,比如:咳嗽、打嗝、皮肤痒。每次忍不住咳嗽下,母亲的眉头便紧皱下,随之叹口气,又开始自责了。对母亲,我也真没办法,怎么说没事没事,她就是心疼。

每年,五一小长假,母亲必回老家,好在很近,一小时的车程。而我,必带女儿远游。很想带上母亲和父亲,母亲总是搅和:“哪儿也不去,就回我的小桃源,种点小菜,给我的小宝贝吃点新鲜绿色的食品。”拧不过她,也就随她。

那年五一,我和女儿刚到坝上草原,还未撒欢玩耍。母亲的电话便打来,兴奋地喊:“心儿,家里的梨树开花了,满树都是,老漂亮了!”“嗯嗯,太好了,妈!今年有大白梨……”我忙兴奋地回应。还未等我把“吃了”说完,母亲就把电话挂掉了。唉,就这脾气,没整。

周末,母亲便拽着父亲回老家,说是看看那些小菜,其实,那些小菜,大哥帮着伺弄着呢。她一定是回去看那棵大梨树,顺便摘点青菜回来。

暑假第一天,凌晨四点,母亲便把我们全叫起来,说要回老家。说大哥家太忙,五个大棚葡萄要卖,缺人手,回去帮做做饭也好。我知道,她还惦记着那棵大梨树。母命难违,迷迷糊糊起来,开车送她回家。

有了女儿后,母亲便拉着父亲全职来照顾我们。老家房子,大多时候闲置。偶尔,母亲回去看看,住几天。她说,那老房子,没住够。无论城里条件多好,她总觉得,那里才是她的家。

四间大北京平,大大的院落,父母打理得井井有条。住着敞亮舒适。依着一座小山,傍着一条小河。左邻右舍,纯朴和气,养老的佳处。因为我,他们撇家舍业。再好的房子,闲置久了,便破旧起来。蛛网横生,灰尘满布,心里生厌。我是很少回去的,即使回去,也是匆匆而回,不宿留。而且,我也没打算让父母再回老家定居。毕竟,城里的条件,要比老家好得多。

我甚至一再鼓弄,把那房子卖了算了。一听这话,母亲便急了:“是不是欠揍了?那可是我家,你这里就是客栈。”我只好笑嘻嘻地说:“开玩笑,开玩笑的,哪能把您的根儿拔了?”

母亲留恋的称作家的地方,却是她一直激励我逃离之处。她不想让我,围着锅台转;她不想让我,脸朝黄土背朝天;她不想让我,做鸡鸭猫狗的女王。她的愿望,是当一名真正的老师。于是,她在那里,过着不让我过的日子,把我培养成了她想要的模样。她一面让我嫌弃那个家,一面自己热爱着。她和父亲留守那个家,却让我们哥几个都飞出来。

暑假,很快就结束了。开学的前一天,我们一家开车去接父母。刚到家,就看见母亲正站在屋前的梨树下,努力摘着寥寥无几的梨。树下,一个玻璃丝袋子,满满的大梨,几乎把袋子撑破了。母亲眉飞色舞地说:“今年,第一次结梨,竟长得这么的好,这么多!我都摘下来,给你带回去,放冰箱里,每天吃两个,这梨,对嗓子,对气管,对肺,都好!”我和母亲一起摘,直到树上,一个也不剩。母亲又念叨着:“今年真没白回来,这树照顾的还不错,终于让我女儿,吃上我亲自栽的水灵灵的白梨了,也终于了了我积压多年的心愿。”母亲的话,让我鼻子发酸。她还在为我小时候的事,耿耿于怀。

母亲把满树的梨,都带给了我。却把她自己埋在了那里。就在第二天,母亲突发急病,离我而去。

恍惚中,我迷信起来:那年的梨花,为什么那么艳?那么美?那年的梨,为什么那么大?那么甜?是不是它拼尽一生的力气,也要为母亲绽放一次?母亲就是天使,她完成了使命,上天用这种方式,隆重地接回了她。我相信,这是真的!

以后的几年,梨花年年开,梨儿年年甜,唯独母亲不在了。不!母亲从未离开,她的爱也从未离去!她拼尽全力,把满身的爱,都栽种在,那个生我养我,真正称得上家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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